他之所以功成名就，是因为成功地将这家世界最大的经纪公司从极端危险的困境中拯救出来。斯坦利?奥尼尔精简人员，厉行节约。现在，他正在把大赌注押在交易和其他高风险业务上。

　 美林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斯坦利?奥尼尔总是能够遇乱不惊，冷静地处理每一场危机。他之所以功成名就，是因为成功地将这家世界最大的经纪公司从极端危险的困境中拯救出来。无论是在1990年市场内爆时奋力将美林公司的垃圾债券业务从毁灭中解脱出来，还是在1998年对冲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垮台时努力制止公司的损失，他无一例外都给人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现年51岁的奥尼尔的优势在于：绝对客观地对待需要做的事情，而且义无反顾地去做，无论过程有多么痛苦。

　 此时此刻，这个优点非常难能可贵。华尔街仍然笼罩在丑闻的阴云中。有指控说，美林公司曾经误导投资者，并帮助安然公司做假账。对于这些指控，美林公司不置可否。要摆平这些指控，美林将耗资2.8亿美元。今年1月份，联邦法院裁定美林公司推荐给美国家庭用品公司――现名为“惠氏”公司――等客户的复杂避税计划为非法。而且它还要面临投资者的控诉，这可能将使其付出数十亿美元的代价。目前，股票交易正处于低迷期，股市投资者在这场自“大萧条”以来最糟糕的熊市中已是满腹狐疑，风声鹤唳。

　 那么在这场危机中奥尼尔做了什么呢？在成为首席执行官以来的5个月中，他苦心孤诣地对美林进行了文化变革，其幅度比公司在此前50年所经历的文化变革都要大。作为与公司紧密相伴了17年的老美林人，奥尼尔公开嘲笑那种容忍老资格管理人员磨洋工的陈旧、安逸的传统文化。他取而代之，建立了一套优胜劣汰式的规章制度，鼓励经理人员去冒险，每年给他们6个月的时间证明他们能够获得成功，否则就淘汰出局。获得嘉奖的是创造利润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堆砌营业收入的人。

　 奥尼尔的管理风格也同过去发生了痛苦的决裂。他的管理风格比退休的董事长大卫?科曼斯基和各位前任都要专制得多。目前，奥尼尔有效掌管公司已愈一年时间，他抛开了一度掌握公司大权、臃肿迟钝的执行管理委员会，代之以一个神秘的工作委员会，甚至连一些高级经理都不知道到底谁是委员会成员。内部人士称，该委员会似乎只是一枚橡皮图章，对由奥尼尔及其3名死党――执行副董事长托马斯?帕特里克、全球市场与投资银行业务总裁阿沙德?扎卡里亚和首席财务官艾哈马斯?法卡哈尼――紧密组成的“政治局”潮水般提交的决定不假思索便批准了事。

　 在4月28日继承科曼斯基的衣钵升任董事长后，奥尼尔现已开始将美林公司的未来押在一场充满风险的豪赌之上，这场赌博将驱使公司同金融业大鳄在更大的范围内展开白刃战。奥尼尔虽然婉拒了《商业周刊》的采访，但是在1月份他对投资者称，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新型的金融服务公司”，始终坚持以盈利为中心，以极其精简的人员在更广泛的领域内提供服务，重新定义华尔街。他的目标是将大部分赚钱的公司与私人客户业务揽入自己门下。“我们相信我们的客户已经没有必要再同任何其他的金融服务商保持关系了，”奥尼尔对投资者说，“我要说的就这些。”

　 实际上，他想要创建一个金融服务巨人，既拥有桑迪?韦尔的花旗银行集团那样的超级银行的广度，又拥有高盛公司那样的独立投资银行的深度和交易力量。这并不表明他想在零售银行业与花旗银行集团展开全面竞争，他只是想依靠提供诸如支票账户和按揭贷款之类的服务去赚客户更多的钱。由于美林公司拥有一个覆盖全世界的网络，零售办事处多达670个，办事处的大部分额外收入都要直接记入公司盈利。而且他正在试图赢得超级富豪投资者的青睐，这些富豪的投资至少都在1000万美元以上，为此他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殷勤卖力。他为这些富豪提供专项的贵宾服务，而将投资少于10万美元的客户甩给两个呼叫中心接待。

　 而且，凭借其1030亿美元的资本(比高盛公司和摩根士丹利公司都要多)，美林公司能够独自进行更多的证券交易。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虽然美林公司承购大量的公司债券及市政公债，但是它已经历史性地告别了通过为别人进行此类债券交易而轻松获取大部分利润的时代。奥尼尔在建立自己的综合对冲基金的同时，还进行数额巨大的商业房地产投资。“我们的业务正在变得更趋于资本密集型。”帕特里克说道。

　 当然，这意味着奥尼尔正在进军一些竞争高度激烈的领域。大多数银行和经纪公司都非常渴望吸引富人客户。例如，嘉信理财公司在2000年买下纽约的美国信托公司时就怀有这种目的。但是美林公司拥有巨大的优势：2002年，该公司60%的客户的资产都在100万美元以上，27%的客户的资产在1000万美元以上。

　 至少奥尼尔的部分设想――以迅速精简的员工队伍进行运营――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实现了。自他2000年接管零售业务以来，美林公司已经裁减了2.2万名员工，占员工总数的31%，其中许多是美林公司久负盛名的经纪人。大约6600名经纪人离开了美林，因为他们所服务的客户的业务量很小，这些小规模业务现在都由呼叫中心的460名代理人来处理。

　 就丧失的业务而言，这次大屠杀式的裁员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但是却创造了利润奇迹。2002年，营业收入下降了28%，跌至280亿美元。今年第一季度，愤怒的投资者从账户中共撤出了50亿美元的净资金，这是5年来首次出现的下跌。而根据内部预测，在熊市依旧的第三个年头，美林公司的营业损失正在逼近16亿美元。但奥尼尔却创造了该公司历史上的第三大营业利润额，净利润增加了4倍，达到25亿美元，而摩根士丹利公司和j. p. 摩根大通银行之类的竞争对手的盈利却出现了萎缩。在净利润方面，他甚至还成功地使美林公司超越了主要竞争对手高盛公司――其净利润为21亿美元。

　 削减成本这味灵丹妙药似乎依旧灵验。今年第一季度，美林公司的收益比去年第四季度上升了27%，每股收益72美分，比华尔街分析师们的预期高出11美分。更为可喜的是，2002年的税前利润率急剧上涨，从前一年的6.3%增长到20.2%，而净资产收益率则是原来的4倍左右，从2.7%上升为11.7%。结果：公司的股价跃升了47%，自去年10月跌至52周的最低点以来，已经逼近42美元，几乎是标准普尔500种工业股票指数17%增长率的3倍。而且有更多的分析师将美林公司的股票列为比任何其他投资银行（花旗银行集团除外）都更值得买进的股票。

　 虽然如此，但是批评人士坚持认为奥尼尔的战略是有缺陷的。他们分析说，美林公司的裁员规模过大，一旦市场复苏，公司将因人员不足而无所适从。“奥尼尔在低迷时期带了个头（裁员），”putnam lovell nbf证券公司的金融分析师詹姆斯?米歇尔说，“但是当情况好转的时候，这可能会是一个问题。”

　 其他人称，奥尼尔将无法实现他对股东们许下的几个重要诺言。这位首席执行官曾　 经说美林公司将退出无利可图的业务领域，但是它至今仍然是短期债券这一低利润率业务领域的最大承销商。竞争对手称，美林公司是在追逐营业收入，以便登上承销商排名的榜首之位。但美林公司坚称自己已经不再在乎这些了。

　 批评者不应低估奥尼尔的能力。在饭店、剧院和澡堂实施种族隔离政策的岁月里，他的童年是在亚拉巴马州极端贫困的韦道伊市的棉地里摘棉花度过的。从那时起，他就展露了不可思议的化逆境为优势的技巧。大学时期，他在通用汽车公司的一个装配厂当领班，每天从下午4点工作至午夜，借此完成了学业。通用汽车公司资助他攻读了哈佛大学的mba学位。年近而立之时，他曾与通用汽车公司的现任首席执行官小理查德?瓦格纳一起在财务部工作。1986年，他离开通用汽车公司转投美林。“他非常聪明。” 贝内特?罗森塔尔说道。罗森塔尔曾在美林公司的垃圾债券部工作，现在是洛杉矶ares管理公司（阿波罗咨询公司的一个分支机构）的合伙人

　 奥尼尔可能的确非常聪明，但是据其他曾经和他一起密切共事的人称，他在跟人打交道时经常会麻木不仁。有关他专横对待同事的故事数不胜数。例如，当奥尼尔于2001年成为总裁（和候补首席执行官）的时候，他远非是一个和蔼大度的胜利者。其中的一个失败者杰弗里?皮克时任资产管理部主管，他发现奥尼尔在一次有关未来计划的公司宣传中居然没有提到自己。去年11月，在距成为首席执行官还有约两周的时候，奥尼尔擅自提拔（而不是由科曼斯基宣布）了自己的密友帕特里克，从而激怒了公司的老职员。

　 最终，他为人处世方面的欠缺可能会回过头来困扰他。奥尼尔经常冒犯公司的投资银行家，对他们和外人评论说，兼并和咨询业务的价值是有待争论的。如果华尔街重现繁荣，如此为人可能会使他更加难以留住关键人员。自从去年12月奥尼尔正式出任首席执行官以来，已经有10位高级经理退出了美林公司，其中包括罗伯特?麦卡恩。44岁的麦卡恩在美林公司已经工作了21个春秋，今年1月宣布退休。这距奥尼尔一手提拔他担任研究部主管以清理美林公司混乱的研究状况仅15个月时间。对于奥尼尔来说，目前更值得关注的似乎是，华尔街丑闻后政府进行的改革走得太远了。“今天的商业环境被一股愤世嫉俗和因果报应的风气所支配，传达的信息似乎就是‘冒险是不对的’，”4月10日，他在洛杉矶对一个名为“绿线学会”（greenlining institute）的少数民族院外游说集团说，“如果我们试图消灭风险，那么结果最终将是经济停滞，甚至是经济衰退。”

　 截至目前，奥尼尔的风险之举已经给美林带来了积极的推动力量。为了维持这种力量，他必须开发出新的高盈利特许业务。这正是他打算在自上而下进行的全面重整中第二阶段所要做的事。随着奥尼尔进军新的业务领域，并且在现有业务领域内做到足够大，他开始在择优录用的基础上招聘新员工了。在过去的12个月中，已经有400多位银行从业者、销售人员和交易员加盟美林公司。公司已经将提供对冲基金技术支持与融资（该业务现由摩根士丹利公司和贝尔史登公司控制）的员工人数增加了一倍。“美林公司一直在积极大胆地重新定位自己的业务，以便跻身顶级公司之列。”研究对冲基金的hedgeworld公司的副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和创建者约翰娜?王说道。

　 在零售业务领域，奥尼尔的“战斗计划”要求坚持不懈地对客户进行市场细分，从而确保为他们提供的服务有利可图。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账户余额低的客户被转移给丝毫没有人情味的呼叫中心的原因所在，尽管它们非常憎恨美林公司这么做。据产业专家称，美林公司为一名投资者指派一名个人经纪人需要花费1500美元。为数不多10万美元以下资产的客户所产生的各种费用仅能抵消这部分花费。稍微富有一点儿的客户，尤其是那些除了接受美林公司的经纪服务还接受其他服务的客户，都是公司的财神。美林公司估计，这一群体在其他金融机构内拥有1400亿美元的存款。美林想让它们把这笔现金――并且在换工作需转蓄401（k）养老金计划时――转入自己的账户。　 最富有的客户对公司来说就是最大的奖赏。1000万美元以上的账户不仅能产生数额巨大的各种费用，它们同时也是高利润率投资产品的天然市场。去年，美林公司的客户一共将31亿美元的资金投入到公司的综合对冲基金和私人股票投资中。奥尼尔希望随着期货、场内交易基金等复杂的金融产品和其他衍生产品的销售，这部分投资能够出现大幅度上升。他决心在必要的前提下尽可能殷勤地对待非常富有的这部分客户，这样既可以保持现有客户的忠诚度，又能赢得新的客户。

　 美林公司扩张投资银行业务的努力也已经开始产生回报：该业务第一季度营业收入猛增了37%，达到25亿美元，这都多亏了接近翻倍的债券交易收入；营业利润也上升了41%，达到了7.85亿美元。美林公司还开始进军所谓的“大宗交易”市场，以便再拉近与公司客户和财务主管们之间的距离。它从纽约银行等公司那里大批买进股票，就像1月份所做的那样，然后再卖给投资者。如果股价走势不利于自己，且股票仍然没有卖出的话，公司就可能会亏本。但是冒这种风险还是物有所值的：银行能够获得20%或者更高的净资产收益率，而从股票和证券承销中一般只能获得一位数的净资产收益率。

　 美林公司贷给自己偏爱的客户的款项也呈增长之势。2002年，美林公司发放的贷款总额达到了350亿美元，比前一年跃升了80%，并且承诺还要贷出240亿美元，增长60%。通过这种扩展信贷额度以从各家公司赢取更多利润丰厚业务的方式，奥尼尔正在与诸如花旗银行集团、德意志银行和美洲银行之类的重量级经纪公司展开较量。

　 奥尼尔怎么才能在保证自己核心业务健康运行的同时实现养老金转蓄、复杂的衍生业务和大宗交易等业务的增长呢？他正在将自己严整纪律的咒语尽可能深地灌输给下属人员。同时，他还通过合并子公司和抛开联合领导制来精简决策程序。去年12月3日，美林公司将其国际和国内两项零售经纪业务合而为一。

　 削减成本的压力依然巨大。奥尼尔在每个业务群内都建立了特殊的敢死队，以便寻找更好地利用从人员到电脑和办公空间等一切资源的方法。“（他们）想出的办法包括合并或者清除冗余或者不能增加价值的工序。”首席财务官法卡哈尼说道。

　 美林公司也开始精打细算，更多地通过法律手段来对付那些因在股市泡沫破灭后赔了钱而起诉美林公司的客户。证券律师称，美林公司现在做得更多的是应诉，而不是调停。而且他们抱怨说，美林也在通过阻碍仲裁程序试图拖延解决诉讼的时间。美林公司否认了这一说法。然而，该公司最近张贴了秘密广告，寻求律师临时为其工作，以帮助击退接二连三的诉讼。

　 就目前来看，奥尼尔似乎下定决心不理睬这些问题，而集中精力胜利完成公司的既定目标。因为预料到了经济衰退的严重性，所以他已胜出了竞争对手一筹。他已经安排好了多种业务组合，使美林公司既能够安然度过持续的熊市，又能够从经济复苏中获利。但是，如果他不能重新赢得投资者的信任和公司员工的忠诚，这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华尔街仍然有人认为，当形势好转的时候，美林公司将最终成为有意扩大投资银行业务的银行购并的对象。资深的购并顾问称，可能收购美林公司的公司包括美洲银行、第一银行，或者位于英国的全球银行――汇丰银行。如果斯坦利?奥尼尔能够成功地实现他对美林的设想，那么这些谣言将很快不攻自破。